在救亡图存的烽火岁月,不少热血青年来到延安抗大,以投身于抗战的浪潮。其中包括一些原本在名牌大学上学的青年,复旦大学的韩雅兰就是如此。1937年4月,韩雅兰从延安给父母写了一封家书,信中说:“为国家民族求解放,做一点有意义的事业”,这就是那个时代青年的思想追求。
韩雅兰的家书
陕西妇女界代表与丁玲(着军装)合影,丁玲右后方为韩雅兰,抗战初期摄于西安。
这封家书是我母亲从陕北延安写给我外祖父、外祖母的,时间是1937年4月18日。
我的母亲叫韩雅兰,1905年生于陕西省蒲城县,20世纪20年代在陕西省立女子师范学校上学期间加入中国共产党。大革命失败后,1930年3月,母亲与父亲一起赴上海,到复旦大学中国文学系学习。1936年6月,母亲从复旦大学毕业,同年秋,由上海返回西安,在西安女子中学教书。1936年底,母亲赴延安参加中国人民抗日军事政治大学第二期学习。抗大第二期是1937年1月开学,到8月结束。我母亲是抗大第二期第四大队女生区队的学员。
母亲去延安之前,没有将此事告知我的外祖父、外祖母,到延安后虽曾几次写信回家说明,但一直未接回信。她怕老人生气,故于4月18日写了这封信,详细讲述了自己去延安的缘由,并介绍延安抗大的情况,以让父母谅解、放心。
在信中,母亲说:“亲爱的父亲、母亲:最近有友人从西安来此,听说父亲和母亲对儿之走很觉伤心,祖母恐怕更难过……当年玉妹被捕之事发生,大人连年节都不过了,星夜的赶到上海,为她设法,使儿等更感到父母爱儿女之心太迫切了。那时父亲回家后,曾给儿一信。嘱咐儿应安心读书,不要再像玉妹一样教大人担心睡不着……然而儿不愿做个时代的落伍者,不愿落人后……想大人看现在全国人民抗日的热情,也许会不再生儿之气……这里的物质生活比较外面苦些,但精神方面则比外面快乐得多……由西安来的学生很多,各地都有,赵师长的女和子都在这里,好些熟人,所以请大人放心。漂泊的女儿敬禀。”
我的外祖父叫韩望尘,外祖母叫原蕙。外祖父生于1888年,早年参加同盟会,积极参加了陕西的反清革命活动。1913年东渡日本留学,1916年回国,参加反对袁世凯和北洋军阀的斗争。1918年在于右任靖国军总部工作,后到靖国军第三路军第一支队杨虎城部工作。从这时起,他与杨虎城结成莫逆之交,协助杨部的巩固和发展。西安事变期间,他积极支持张、杨的义举,响应中共对西安事变和平解决的号召。西安事变后,杨虎城被迫离陕并被关押,杨部遭受迫害,他不避危险,参与处理善后事宜。他拒绝国民党为其恢复党籍,出任《西北文化日报》总社长,坚持宣传抗日救亡活动,帮助中共地下党组织做了许多有益的工作。新中国成立后,外祖父先后担任陕西省政府委员,省工商联主任委员,全国工商联副主任委员,民主建国会中央常务委员,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、二、三届代表和西安市副市长。1971年9月21日因患脑血栓而逝,享年83岁。
信中提到的玉妹是指我母亲的弟媳,即我的舅母杨玉珊。她于1927年8月加入中国共产党,任女师中共第一届支部委员。大革命失败后,1928年末赴日本留学。1930年初,因参加中共与日共在东京举行的“银座暴动”,被日本警方逮捕,后被驱逐出境,返回上海。此后,她进入复旦大学教育系读书,同时在中共沪西区工委领导下,深入工厂,做女工工作。1934年被国民党政府逮捕入狱。1937年,八一三淞沪抗战爆发后出狱。在党的领导下,参加西安的抗日救亡和妇女运动。
“卢沟桥事变”爆发后,母亲奉党的指示返回西安从事地下工作,参加陕西妇女抗日救亡运动。后患病,于1943年6月病逝,终年38岁。
母亲自我3岁时就离开了我,长期不在一起生活,再加上当时处于国民党统治区,作为地下党员,根据党的组织纪律,她不能把所从事的工作告诉我这个还在上初中的孩子,因此我对于母亲的情况基本不太了解。母亲去世后,由我外祖父和舅舅在西安南郊买了一块墓地安葬。
母亲去世后,外祖母把母亲的遗物交我保管。我在整理遗物时才发现了这封信,六十多年来,我一直珍藏着这封信作为纪念。2010年听说中国人民大学家书博物馆正在收集民间家书,我已经是80多岁的老人了,不可能再把这封信长期保留在我的手边,就捐给博物馆,也许能给后来的人研究当时的历史多少有些帮助。
(韩蒲2011年口述,孙思怡记录整理)